n-3多不饱和脂肪酸（n-3 polyunsaturated fatty acids，n-3 PUFAs），特别是二十二碳六烯酸（DHA），不但影响子代胎儿期的脑发育，还可通过调节脂代谢及脂肪细胞分化等影响婴儿体重^[1-2]。目前我国孕妇DHA摄入量只有推荐摄入量的一半或更低，不仅直接影响胎儿脑发育，还可通过调控母亲产后乳汁中DHA含量而对婴儿出生后生长发育产生不良影响^[3-4]。为此，本研究以北京市孕产妇及其新生儿为研究对象建立出生队列，探讨孕期DHA补充对婴儿生长发育和BMI的影响。

1.研究对象：为2016年5—10月在北京市两家区级妇幼保健院建档的1 516名健康孕妇及其婴儿（母子对）。根据孕期是否补充DHA，分为DHA补充组（服用DHA补充剂不少于12周）及非补充组（未进行DHA补充），并根据DHA初始补充时间，分为孕早期、孕中期及孕晚期补充组；婴儿出生后随访至6月龄。纳入标准：产妇及其新生儿为北京市常住居民，分娩婴儿为足月新生儿且纯母乳喂养，并能够保证婴儿1岁内一直在该保健院健康体检。排除标准：孕期母亲患有妊娠期高血压、低钾血症、糖尿病、心、肝、肾及血液系统相关疾病；孕期曾使用过抗生素及甲状腺素相关药物；新生儿患出生缺陷、遗传代谢病、感染性疾病、缺血缺氧性脑损伤及低体重儿等。本研究通过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批；所有研究对象入组前均已告知，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2.研究方法：

（1）问卷调查：临产前，对孕妇进行基本信息及膳食情况问卷调查。基本信息主要包括孕妇年龄、身高、职业、文化程度、孕前体重和孕期体重增加量及孕期DHA补充剂的使用情况；后基于文献复习及专家咨询，编制半定量“孕妇饮食频率表问卷”调查孕妇膳食情况，主要收集孕期鱼类等海产品（富含DHA）的食用情况（种类、量和频率）。婴儿出生后，详细记录分娩方式、孕周及新生儿性别。利用婴儿身长-体重测量仪（HW-1000HW-2000）及皮尺分别测定婴儿出生时及6月龄时的身长、体重及头围，并计算BMI。

（2）随访：将所有入组的母子对制作成Excel表格，由妇幼保健院儿保科医生在婴儿6月龄健康体检时记录婴儿健康状况、喂养情况及生长发育状况。最终有1 507名研究对象资料完整且准确，另9名研究对象因基本资料缺失或搬迁不在原保健院体检，后经电话调查以保证资料完整。

（3）母乳脂肪酸分析：于婴儿出生后1~3个月内在妇幼保健院体检时，要求母亲自愿采集中段乳汁5 ml，置15 ml无菌离心管利用冷链转至实验室-80 ℃冰箱保存。采用脂肪酸甲酯化-气相色谱方法（6890N，美国安捷伦公司）测定母乳n-3 PUFAs含量^[5]，以每种脂肪酸占总脂肪酸的百分比表示。

3.统计学分析：问卷资料及婴儿生长发育等数据采用EpiData 3.0软件双人双录入，以SPSS 21.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定量资料用x±s表示，定性资料用百分比或率（%）表示。各指标的比较采用χ²或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数据比较采用方差分析。采用偏回归分析探讨DHA补充与婴儿出生6月龄时身长、体重、头围及BMI关系。

1.基本情况：孕期（孕早、中及晚期）DHA补充组与非补充组在孕妇年龄、身高、孕前体重、孕期体重增加量、鱼类食用、文化程度、职业、新生儿性别、分娩方式及孕周等方面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1），提示这些混杂因素在各组人群中均衡可比。

表 1 母子对基本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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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孕期补充DHA情况：孕期DHA补充组与非补充组相比，鱼类等海产品食用情况及饮食来源DHA量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孕期DHA补充率为47.76%，其中大多于孕早、中期开始补充，分别占49.31%和39.64%，而孕晚期补充者仅占11.05%（表 2）。

表 2 母亲孕期补充二十二碳六烯酸初始月份分析(P＜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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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孕期补充DHA对母乳DHA含量的影响：对孕期不同DHA补充状况下母乳中脂肪酸含量及构成比进行分析（表 3），发现孕早期开始补充DHA，产后乳汁中DHA含量高于非补充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6），而孕中期和晚期开始补充DHA未能提升母乳中DHA含量（P＞0.05）。同时发现，DHA补充始于孕早及中期的孕妇产后乳汁中总n-6 PUFAS、亚油酸（C18：2n-6）含量及AA/DHA比值均低于非补充组（P＜0.05），单不饱和脂肪酸含量则明显高于非补充组（P＜0.05）。

表 3 孕期二十二碳六烯酸初始补充时间对母乳DHA含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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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孕期补充DHA对婴儿出生和6月龄时生长发育的影响：孕期DHA补充组婴儿出生及6月龄时身长和头围均高于非补充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而BMI值低于非补充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对孕期补充DHA的初始时间进行分层，发现孕早期和中期即开始DHA补充组，婴儿出生及6月龄时身长均高于非补充组及孕晚期补充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而BMI值低于非补充组及孕晚期补充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孕早期即开始DHA补充组婴儿出生时头围大于非补充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而6月龄时头围及其增量均高于其他各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见表 4。

表 4 母亲孕期补充二十二碳六烯酸（DHA）对新生儿出生和6月龄时生长发育指标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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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孕期补充DHA与婴儿生长发育指标的相关性：为进一步探讨孕期补充DHA（孕早期补充=3，孕中期补充=2，孕晚期补充=1，非补充组=0）与婴儿生长发育指标的相关性，调整可能的混杂因素如孕妇年龄、身高、孕前体重、孕期体重增加量、分娩方式（自然产=0，剖宫产=1）、孕周及新生儿性别（男=1，女=2）后，进行孕期DHA补充与婴儿生长发育指标的偏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孕期DHA补充与婴儿出生及6月龄身长（r=0.324，r=0.216）、头围（r=0.221，r=0.302）及6月龄头围增量（r=0.276）呈正相关性（P＜0.05），而与BMI值（r=-0.310，r=-0.371）呈负相关性（P＜0.05）。同时孕期DHA补充与婴儿出生6个月内身长、体重及BMI增量无相关性（P＞0.05）。

与n-6 PUFAs不同，n-3 PUFAs（主要包括EPA、DHA及其前体亚麻酸）在食物中分布较局限，主要自鱼类及亚麻籽油获取，同时人体利用前体亚麻酸（C18：3n-3）合成EPA及DHA的能力有限，因而母乳中DHA容易发生绝对或相对不足，进而影响婴儿DHA的摄入。现有流行病学研究发现，全球母乳DHA平均水平为0.37%，而日本、北欧地区及东南亚地区可高达2%^[6-7]。国内对江苏省句容（河湖地区）、山东省日照（沿海地区）和河北省徐水（内陆地区）三地孕妇成熟乳的研究显示，DHA含量分别为0.41%、0.47%和0.24%；而本研究发现，北京地区服用DHA补充剂的孕妇，成熟乳中DHA的含量为0.31%，仅达到全球平均水平，而未补充深海鱼油的孕妇成熟乳中DHA的含量为0.13%，同时孕早期及中期开始DHA补充，显著提升了乳汁中总单不饱和脂肪酸和油酸（C18：1n-9）以及DHA含量，降低了总n-6 PUFAs含量以及AA/DHA比值。结果与文献报道一致^{[4, 8-9]}。

胎儿期和婴幼儿期是脑发育和聚集DHA的关键时期，其中孕晚期到出生后2岁是聚集的高峰时期；脑中DHA含量增加与脑重量增加一致，可见其对脑发育的重要性。此时期如n-3 PUFAs缺乏可减少脑中DHA含量，并严重影响脑的正常发育和功能，可能与儿童ADHD、自闭症以及多种出生缺陷的发生有关，而增加膳食n-3 PUFAs摄入则有一定的预防和治疗作用^[10-12]。来自全球28个国家的数据显示，母乳DHA含量可以预示儿童认知发育水平^[12]。本研究显示，孕期DHA补充组婴儿出生及6月龄时头围明显高于非补充组，提示有助于婴幼儿的脑发育。本研究前期动物实验发现，孕期及哺乳期饲料n-6/n-3 PUFAs比例在5 : 1至1 : 1时，能更好促进子代小鼠脑对DHA的聚集以及神经元、胶质细胞以及髓鞘的成熟，同时更好地抑制神经元的调亡^{[5, 13]}。因此，脑对n-3 PUFAs以及DHA的需求量可能比目前膳食推荐量要大，但还需临床研究证实。

近年来研究显示，n-3 PUFAs与肥胖发生密切相关。临床补充鱼油n-3 PUFAs可以减少超重/肥胖患者体内脂肪含量^[14]；人群横断面调查发现n-3 PUFAs摄入减少、n-6/n-3 PUFAs比值升高与肥胖的高发生率相关^[15]。胚胎期和哺乳期PUFAs的摄入以及n-6 PUFAs与n-3 PUFAs比例是早期脂肪细胞分化的重要影响因素，n-6 PUFAs摄入增加或n-6/n-3 PUFAs比例的升高可能与儿童早期肥胖发病相关^[16]。本研究结果显示，孕早期和中期即开始补充DHA，婴儿出生及6月龄时BMI值明显低于非补充组及孕晚期补充组。

综上所述，孕期补充DHA可影响母乳中脂肪酸的构成，提升DHA浓度，促进胎儿与其出生后身长和头围发育，抑制BMI增加过快，并且补充越早效果越明显，有助于更好地保证婴儿生长发育、预防后期肥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