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水果中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以及多种植物化学物，具有抗氧化能力，可对健康产生积极的影响^[1]，增加新鲜水果摄入已被推荐为预防心血管疾病和消化道肿瘤的措施^[2-4]。近年来，新鲜水果摄入对2型糖尿病（type 2 diabetes mellitus，T2DM）的影响日益受到学者关注。Muraki等^[5]对3项前瞻性队列研究综合分析发现，每周摄入3份新鲜水果可降低T2DM罹患风险。Li等^[6]的研究也显示，以新鲜水果最低摄入量组为参照，最高摄入量组发生T2DM的风险降低，而且新鲜水果摄入量和T2DM发病风险存在非线性关系，每天摄入量为200 g时发病风险最低。然而，在T2DM人群中，关于新鲜水果摄入与血糖控制之间的关联研究数量较少，研究结果尚不明确^[7-9]。本研究通过联合FPG和糖化血红蛋白（hemoglobin A1c，HbA1c）指标，探讨新鲜水果摄入与T2DM患者血糖控制的关系，为T2DM患者科学食用新鲜水果提供参考。

1.研究对象：2013年12月至2014年1月，采用整群随机抽样方法，在江苏省常熟市、淮安市原清河区和淮安区（65个乡镇/街道）抽取44个乡镇/街道，每个被抽中的乡镇/街道中登记并纳入国家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管理的T2DM患者为研究对象，共计20 340名T2DM患者参与现场调查，剔除新鲜水果摄入等关键信息以及实验室检测指标缺失者867名，最终19 473名T2DM患者纳入分析。本研究通过江苏省CDC伦理委员会审查（审批文号：2013026），所有调查对象在参与现场调查时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2.研究方法：采用江苏省CDC设计的“社区糖尿病综合干预及应用项目问卷”，由经过统一培训的调查员进行面对面调查，内容包括人口学特征、生活方式以及既往疾病和治疗信息等。对于新鲜水果摄入状况，首先询问调查对象是否食用新鲜水果（仅限新鲜水果，不包括加工果制品）^[10]，回复食用的对象将继续询问新鲜水果食用频率和每次食用量。调查对象在清晨空腹状态下测量身高和体重，计算BMI=体重（kg）/身高（m）²，并采集静脉血标本，统一送至南京金域医学检测中心检测FPG（己糖激酶法，罗氏C701生化仪）和HbA1c（高效液相色谱法，伯乐D-10糖化血红蛋白仪）。

3.指标定义：糖尿病：参照《中国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10）》诊断标准，FPG≥7.0 mmol/L或自我报告有2型糖尿病史并排除1型糖尿病^[11]。血糖控制：采用FPG和HbA1c两个指标联合评价血糖控制状况，分为血糖控制好（FPG＜7.0 mmol/L且HbA1c＜7%）、一般（FPG＜7.0 mmol，HbA1c≥7.0%或FPG≥7.0 mmol/L，HbA1c＜7%）和差（FPG≥7.0 mmol/L且HbA1c≥7.0%）3组^[12]。吸烟：一生中累积吸烟量≥100支者为吸烟者^[13]，并根据调查时是否仍吸烟分为现在吸烟者和既往吸烟者。饮酒：平均每月饮酒≥1次为饮酒者^[14]，并根据调查时是否仍饮酒分为现在饮酒和既往饮酒者。BMI：参照《中国成人超重和肥胖症预防控制指南》，BMI分为＜24.0 kg/m²，24.0~27.9 kg/m²，≥28.0 kg/m² 3组，分别定义为BMI正常组、超重组和肥胖组^[15]。糖尿病病程：现场调查日期与首次诊断T2DM日期之间的时间长度。药物治疗：T2DM患者采用口服降糖药物和/或注射胰岛素均属接受药物治疗。新鲜水果摄入频率：根据每周新鲜水果摄入频次分为不吃新鲜水果、＜1次/周、1~4次/周和≥5次/周，共4组。新鲜水果摄入量：根据每周新鲜水果摄入频次和每次新鲜水果摄入量计算平均每天新鲜水果摄入量，并分为不吃新鲜水果、＜50 g/d、50~99 g/d和≥100 g/d，共4组。

4.统计学分析：采用EpiData 3.0软件建立数据库、SPSS Statistics standard网络版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连续变量采用x±s描述，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分类变量采用频数（百分比）描述，组间差异比较采用χ²检验。建立3个多元logistic回归模型探讨新鲜水果摄入与T2DM患者血糖控制关系，模型1校正性别和年龄，模型2校正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病程和药物治疗，模型3在模型2基础上校正吸烟、饮酒、身体活动和BMI，计算OR值及其95%CI。所有检验为双侧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基本情况：19 473名T2DM患者中，男性7 644名（39.3%），女性11 829名（60.7%），年龄（62.88±9.87）岁。文化程度以小学以下为主（55.0%），初中以上占9.3%。44.7%的患者家庭年收入在4万~10万元。T2DM患者中，病程＜2年和≥10年的比例分别为21.5%和23.5%，78.2%的患者接受药物治疗，吸烟率、饮酒率、超重率和肥胖率分别为27.8%、21.9%、44.0%和20.1%。

2.新鲜水果摄入状况：T2DM患者中，62.4%的患者食用新鲜水果，其中新鲜水果食用频率＜1、1~4和≥5次/周的比例分别占11.3%、35.6%和15.5%，新鲜水果摄入量＜50、50~99和≥100 g/d的比例分别占45.0%、8.4%和8.9%。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病程、药物治疗、吸烟和饮酒在不同新鲜水果摄入状况（包括摄入频率和摄入量）的调查对象中构成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不同新鲜水果摄入状况（包括摄入频率和摄入量）的调查对象BMI构成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1。

表 1 不同新鲜水果摄入状况的调查对象分布特征

表选项

3.血糖控制情况：根据新鲜水果摄入频率分为4组，4组间FPG和HbA1c水平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采用FPG和HbA1c联合评价时，4组间血糖控制状况构成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随着新鲜水果摄入频率的增加，血糖控制好的比例整体呈上升趋势。

根据新鲜水果摄入量也分为4组，4组间FPG、HbA1c水平以及血糖控制状况构成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血糖控制好的比例随着新鲜水果摄入频率的增加而增加。见表 2。

表 2 不同新鲜水果摄入状况调查对象血糖控制情况

表选项

4.新鲜水果摄入与血糖控制关系：采用FPG和HbA1c联合评价方式对新鲜水果摄入频率及摄入量与血糖控制状况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校正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病程、药物治疗、吸烟、饮酒、身体活动和BMI后，与不吃新鲜水果者相比，新鲜水果摄入频率1~4和≥5次/周者血糖控制差的风险分别降低20%（OR=0.80，95%CI：0.73~0.87）和30%（OR=0.70，95%CI：0.62~0.80），新鲜水果摄入量50~99和≥100 g/d者血糖控制差的风险均显著降低，OR值（95%CI）分别为0.71（0.62~0.83）和0.68（0.59~0.78）。新鲜水果摄入量≥100 g/d者血糖控制一般的风险低于不吃新鲜水果者（OR=0.73，95%CI：0.62~0.86）。见表 3。

表 3 新鲜水果摄入与血糖控制关系的logistic回归分析^a

表选项

本研究使用FPG和HbA1c联合评价新鲜水果摄入与T2DM患者血糖控制关系，结果表明，随着每周新鲜水果摄入频率和每天新鲜水果摄入量的增加，T2DM患者FPG、HbA1c水平呈现下降趋势，患者中血糖控制好的比例逐步增高，提示摄入新鲜水果有助于T2DM患者血糖水平控制达标。

T2DM患者通常担心新鲜水果中糖分含量较高，不利于其血糖控制，因而严格限制新鲜水果摄入，甚至不敢食用新鲜水果^{[8, 16]}，本研究中也有37.6%的患者过去1年未食用新鲜水果。为检验新鲜水果摄入量对T2DM患者血糖控制的影响，Christensen等^[7]开展临床随机试验结果显示，新诊断的T2DM患者经医学营养治疗后，新鲜水果低摄入组（每天＜2份新鲜水果）与高摄入组（每天2份新鲜水果）的HbA1c水平较基线时均显著降低（P＜0.05），但未发现上述两组HbA1c水平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组间差值=0.06，P=0.80）。但在另一项临床随机试验中，对新鲜水果摄入每天＜1份的T2DM患者进行干预，确保每天摄入2份新鲜水果且持续3个月，结果显示FPG、HbA1c分别降低0.7 mmol/L和0.3%，与对照组相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17]。本研究结果显示，食用新鲜水果者FPG、HbA1c水平均显著低于不食用新鲜水果者，而且随着新鲜水果摄入频率和摄入量增加，FPG和HbA1c水平均呈下降趋势。Lamb等^[9]研究也发现，新鲜水果摄入量每增加1 s（192 g/d），HbA1c降低0.12%。本研究中食用新鲜水果者FPG、HbA1c水平下降的幅度与既往研究并非完全一致，除人群种族、饮食习惯差异外，还可能与新鲜水果摄入状况分组标准不同有关。

本研究结果显示，随着新鲜水果摄入频率和摄入量的增加，T2DM患者血糖控制差的风险呈下降趋势，与不吃新鲜水果者相比，新鲜水果摄入频率≥5次/周和摄入量≥100 g/d者血糖控制差的风险分别降低30%和32%，提示新鲜水果摄入有助于T2DM患者血糖控制，进而可以有效预防和延缓各种慢性并发症的发生风险和发展速度。Chan等^[18]的研究发现，新鲜水果摄入较多的T2DM患者颈动脉内中膜厚度和颈动脉斑块发生率均较低（均P＜0.05），提示每日充足的新鲜水果摄入有助于T2DM患者预防心血管疾病。一项50万中国人群的队列研究结果显示，摄入较多的新鲜水果，不仅能降低人群中T2DM的发病风险（HR=0.88，95%CI：0.83~0.93），还能使T2DM患者发生微血管和大血管并发症的风险明显下降，HR值分别为0.72（95%CI：0.61~0.87）和0.87（95%CI：0.82~0.93）^[19]。此外，两项观察性研究均发现食用新鲜水果较多的T2DM患者的视网膜病变发生风险也相对较低^[20-21]。

目前，关于新鲜水果摄入与T2DM患者血糖控制关系的生物学机制尚未完全明确，可能与以下原因有关。新鲜水果中富含多酚类物质，研究表明多酚类物质具有抗氧化活性，可以减轻氧化损伤，保护胰岛β细胞，从而改善β细胞功能和胰岛素活性^[22]。除多酚类物质外，新鲜水果中的膳食纤维也能改善胰岛素敏感性，还能延缓食物的吸收，降低餐后血糖的负荷^[23-24]。此外，还有研究提示新鲜水果中的维生素C、胡萝卜素等维生素，以及镁、钾等矿物质可能是部分新鲜水果起到保护作用的原因^[25-27]。

本研究存在局限性。首先，研究未收集新鲜水果种类的相关信息，故无法深入分析不同血糖生成指数的新鲜水果对T2DM患者血糖控制的影响，但根据江苏省慢性病与营养监测结果提示，调查地区居民冬春季节（调查季节）食用的新鲜水果以苹果、香蕉和橘子为主；其次，调查中新鲜水果摄入相关信息均通过调查对象自报获得，可能存在回忆偏倚，从而造成组别上的错分；再者，尽管在分析过程中已经对可能影响血糖控制的因素进行调整，还不能排除其他混杂因素对研究结果的影响。

综上所述，随着新鲜水果摄入频率和摄入量增加，T2DM患者FPG、HbA1c水平整体呈现下降趋势，有利于降低其血糖控制差的风险。建议T2DM患者遵循《中国2型糖尿病膳食指南》的指导意见，经常在两餐之间适量食用新鲜水果，且以低含糖指数的新鲜水果为宜^[28]。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